第三章
下午，社团招新活动依然在热火朝天地进行着。
篮球部已经开始了练习赛，棋艺部的棋战也进入白热化阶段，奏乐部的演奏也依然在进行着，美术部的作品展览所聚集的人群也越来越庞大……看到这副景色的人，就能切身地理解到丹木一中的体艺在东部地区首屈一指的理由。
桐森为遵守上午与佩萝的约定，现在以轻小说部副部长的身份，带上她和新加入的部员格铃，加入到社团参观的高一新生群当中。
——小铃会不会被其它社团吸引，最后放弃加入轻小说部呢？
要说不担心这种事的话，那当然是骗人的。
但桐森也不想用强硬的手段将铃留在这个随时都会被收走活动室的社团。
虽然真的被收走活动室的话，他一定会感到失落，但即便如此，他还是希望一切随缘。
——“桐森，我们的部员，必须以轻小说式的邂逅得以相识才行！”
那是桐森的部长以前定下的挑选部员的最基本的要求。
——那什么才算是轻小说式的邂逅啊？
想起了部长以往的一些蠢事，桐森不禁发笑。
“学长，你在笑什么？”
走在自己身边的铃，抬头望向自己。她是一个个子不高的女生，虽然已经是高中生，容貌却稚气十足，就算被误会成是小学生也不奇怪，另外，她的乳量也是小学生等级的。
“没什么。对了，小铃你有什么特别想要参观的社团吗？”
“没有，你带我随便走走就行了，因为我已经下定决心要入轻小说部了。”
“不用露出这么认真的眼神啦，就算你后悔也没关系的。”
“不，请学长放心！我的内心已经是轻小说部忠诚的部员了！”
说着，她还有模有样地行了个军礼。
娇小的铃采纳了自己早上所给的意见，重新绑起了那对下绑式双马尾。
——外貌上的萌点是贫乳、萝莉体型和下绑式双马尾吗？
桐森的部长说过，贫乳加傲气十足的上绑式双马尾往往是傲娇的标志。
——那贫乳加下绑式双马尾又算是什么？如果上绑式双马尾是傲娇的标志的话，那下绑式的话能当成是温顺的符号吗？年下软妹？不对不对，她还没有软到能被称作“软妹”的程度。
受到部长的轻小说写作思维影响，桐森最近越来越习惯用所谓的“萌点”去概括一个人的外貌与性格。
小动物系、萝莉体型、摇着两条小狗尾巴一样的下绑式双马尾，温顺而又有点呆萌的学妹系角色——桐森从铃身上感受到的，正是这种感觉。
既不像佩萝那样，有如无机质的冰冷人偶一般、总是压抑着自己不让感情外露，也不像白雪那样，有如即欲绽裂的成熟石榴一般、只要稍加挑衅就会激烈地表现出自己的感情。
不套用部长那套蠢到家的轻小说思维去形容的话，就是一个对自己的身材有点在意的、随处可见的可爱学妹。
但是，这种普通的女生，为什么会这么积极地想要加入轻小说部呢？
如果是喜欢正统文学的话，那在经过今天早上的轻小说讲座后，她就理应打退堂鼓。
此外，铃曾提到过自己喜欢少女漫画，那么比起前身是正牌文学部的轻小说部，动漫同好会的话会是更好的选择，而关于这个选项，自己也有推荐过，但依然没被她接纳。
——到底是……为什么呢？
桐森思前想后，最后回想起早上在转角处被铃撞倒的事。
那个时候，如果不是反应够快，他绝对会和铃相吻。
——正常来说哪里会有男生讨厌跟可爱的女生发生意外的接吻的呢？
而自己竟然反射性地避免了这件事，为此他不禁在心中苦笑。
但桐森到现在也依然认为，自己当时没有做错，无论是对铃，还是对自己。
——虽然当时我的言行是有点造作，但如果小铃真的是因为那种事而对我产生好感的话，那我还真的只能对女孩子不讲理的心思举手投降了……
桐森并不是轻小说中常见的那种在剧情上为了能顺利拓展后宫而被设定为对恋爱感情迟钝的男主角，一直相伴在自己身边的佩萝对自己露骨的好意他也心知肚明，但跟与自己一同经历过不少事情的佩萝不同，桐森很难相信铃会因为早上的那点小事而迷上自己。
“哇！好厉害！你们看！那个把木板给踢断了！踢断了！我们的高中竟然会有这么厉害的人！”
发现了跆拳道部的表演后，铃像个小学生一样兴奋地叫了起来，不，如果不是因为这身高中制服的话，或许十个人当中真的会有九个人把她当成小学生。
“先不论表演者只不过是会点跆拳道的体育老师而不是学生，也不论那块是明显就是用强力胶拼接的木板，要说厉害的话，换作桐森学长，这样的木板只需一拳就能砸成木屑了！”
——佩萝！你给我套这种高帽是闹哪样啊！
“真的吗，学长？”
结果，铃竟然真的被佩萝蒙骗了。
承受着铃的崇拜眼神的桐森，涌出一股无力感：
“虽然学过点防身术，但没有跟佩萝说的那么夸张啦。”
“防身术吗？我也有学过哦！我爷爷是退休刑警，就是他教我的！”
铃积极地寻找着跟自己的共同话题，这副小狗一般的黏人态度让桐森觉得她很可爱。
——但她这种体型，就算学会了防身术也不一定能防身吧？
在心中吐槽后，桐森继续了话题：
“你的爷爷是刑警吗？”
“嗯！”
“那跟我爸爸就是同行了。”
“哇，真巧！”
看到铃因为这种与自己之间的那么微不足道的相似点就如此雀跃，桐森不禁再度怀疑她是不是真的对自己心存友情以上的好感。
——不对，或许只是我自作多情而已吧。按照我们的部长大人的说法，青春期少年都是自我中心型的中二病妄想家。属于男高中生范畴的我可能只是潜意识地希望小铃喜欢我而已吧？但如果这是真的话，那我不就是一个会对萝莉体型的女生产生兴奋的萝莉控了吗？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桐森不禁打了个寒颤。
“哇！那边是烹饪部吧？有人在做小点心！可以试吃吗？”
“能安静点吗？又不是小孩子了，不对，你的体型跟小孩子也没什么区别。”
“不就是**比我大一点点而已嘛！有什么了不起的！”
“很可惜就是因为这一点点，我能归入同龄人平均水平，而你只能在平均线下挣扎，不对，应该说是在地平线上挣扎吧。”
“嘎呜！你这都算是平均线！那我的朋友岂不是**了！”
“这种‘我跟那个首富可是老乡’的穷酸心态不觉得会让听者会心一笑吗， ‘Miss消失的z轴’ ~”
“谁是‘Miss消失的z轴’啊？不要随便给人乱取奇怪的绰号！”
“但是我觉得佩萝取的这个名字意外的带感哦，不觉得就像是科幻战斗系小说里面的主人翁的外号吗？能力是足以将敌人从立体压成平面的超重力……不对，把‘超重力’改成‘Z之抹杀’会不会更带感呢？”
“呜，连学长也这样！这种外号我才不稀罕！”
“抱歉，因为你抓弄起来微微抓狂的样子实在是太有趣了，哈哈。”
活泼的铃和冷淡的佩萝不时进行着一些小互动，虽然佩萝的态度不算和善，但铃也没有因此而觉得特别不快，反而能跟她有来有往。桐森不禁对此感到宽慰，若是换作别人，现在很可能就会因为受不了佩萝的寒气而离开。
突然，桐森背脊一寒，停下了脚步，两名女生不解地转头望向他：
“学长，怎么了？”
“不，没什么。”
桐森笑了笑，将两人的疑问敷衍过去，没有将自己察觉到的异常告诉两人。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桐森带着两位部员参观了大大小小几乎所有的社团，到了结束的时候，已经是放学的时间了。此时全校的热情尚未冷却，就像是秋日的余晖一样充满热度。
“在两位可爱的学妹相伴下像个现充一样享受了社团参观日后，我由衷地担心今晚会不会遭到大量来路不明的诅咒然后爆炸。”
“表面上这么说，私底下却小心翼翼地跟我们保持着安全距离的学长还真的是敢说呢，是因为嫌弃我那徘徊在平均线边缘的**而拒绝被我抱住你的手臂吗？好吧，我明白了，反正学长就是个无药可救的**星人。”
在分别之前，桐森夸张地表达今天的感想，而佩萝也十分配合地用冷淡的语气对他进行吐槽，而依然没有习惯两人节奏的的铃则是惊慌而又认真地提问道：
“学、学长原来是喜欢**的吗？”
“小铃，不要被佩萝影响而搞得满嘴**词汇啊，不然角色属性会重复的啊！啊，不过偶尔像这样羞涩地红着脸说出来反而会增加你的萌度就是啦！所以方便的话能用刚才的表情将刚才的话再重复一次吗？咳咳，我只是打算将它当作素材，并不是想看你扭扭捏捏的模样。”
“学长，这是新型的性骚扰吗……”
铃视线的温度霎时间下降了不少，这是她开始慢慢跟上桐森和佩萝那让人头疼的对话节奏的征兆。
面对这样的反应，桐森不禁欣然一笑。
随后，他拍拍手：
“好，那么轻小说部今天的活动就到此结束，我们就在这里解散吧，小铃，明天见。”
“嗯，学长，佩萝，明天见。”
与铃分别后，桐森回到了活动室前，这时他望向身旁，那是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佩萝。
“佩萝，你的东西也放在活动室了吗？”
“嗯。”
两人进入活动室，耀眼的夕阳穿过稀疏的枫叶，化作摇曳的红色光斑散落在室内。
“咔嚓”一声，佩萝将门锁上，校内的喧嚣声是那么的清晰，却又那么的遥远，使得这间小小的活动室成了一个与世隔绝的秘境。
“学长，现在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无论做什么都不会被人发现。”
佩萝的声音依然和平时一样冷淡，但在那天山寒池般冰冷的语句的深处，仿佛有着即欲爆发的岩浆。
“放学后只有两人的活动室，远处社团活动的喧嚣，不时从门外传来的学生的声音……这是在故事中经常会出现的情投意合的男女主角间色气浓浓的情景，如果是18禁galgame的话，那么接下来将会发生的就是H scene，但我们是轻小说部，所以接下来什么都不会发生的~”
面对佩萝的攻势，桐森依旧和平常一样开着玩笑话一笑而过。
“学长你……还是一如既往地擅长破坏气氛啊……虽然只是担心，但务必让我确认一下你下半身的机能是否健全！”
佩萝一如既往地无表情地从那清纯小巧的樱唇间爆出黄色词汇，一边将视线聚焦在了桐森的裆部，一边作出奇怪的挤压手势步步逼近。
“无须确认，一至两个星期至少会自家发电一次。好了，还有其它想要的数据吗？”
即便是面对工口模式全开的佩萝，桐森也从正面地将她的攻击化解了。
“那为什么学长你总是对我没有一点想法？”
“因为你每次向我示好的方法都像是开玩笑啊……”
“这是在模仿这些书架上的轻小说中性格跟我有所相似的女主角，我以为你会喜欢。”
佩萝的语气依然冷淡，就像是已经习惯了被拒绝。
“什么模仿，根本就是本色演出吧……而且，如果只是对你的身体有想法，你也不会高兴吧……”桐森挤出苦笑，然后转过身开始收拾东西，“好了，H小剧场就此结束，佩萝，你也收拾东西吧。”
“……嗯。”
这个回复，到底是在回应桐森的前一句还是后一句，桐森并不清楚，虽然已经与佩萝认识已有半年，但直到现在，他偶尔也会把握不好与她的距离。
“对了学长，有一件事情我想向你确认一下，关于那只贫乳呆萌，你真的打算让她入部吗？”
“我没有拒绝她的理由。”
“我明白了，为了能保住活动室，我就接纳她吧。但是……”佩萝顿了顿，以比平时更为冷淡的语气说道，“我会将她视作竞争对手，希望你能平等地对待我们两人。至少我不希望因为‘名字’的关系被这种半路闯出来的家伙抢先一步。”
“平等对待社团后辈对作为学长的我来说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倒不如说，我觉得我会对和我相处时间更长的你更加偏心。”
“学长，我一直都打从心底讨厌你装疯卖傻。”
“……就让我，再任性一段时间吧？”
桐森叹了口气，其实佩萝话中所暗指的一切，他都心知肚明。
“好，我会等你。如你所见，我是个很有耐心的人。”
“嗯，我知道，放在轻小说里面，大概就是‘为了将转世的恋人再度据为己有而默默等待几百年的女吸血鬼’的那种病娇级耐心。”
“你明白就好，所以就算你在演绎多么迟钝的人渣男主角也好，总有一天我会将你击沉。”
少女在此发出了如此宣言。
“在讨论这种事情之前，我更希望和你商量一下下次白雪来的时候我们要拿什么‘祭品’进贡给她。”
然而少年却再度避开这热烈的攻势。
“随便到工口动漫网站下载一些图片下来打印装订成册给她不就得了，反正身为男高中生的学长肯定收藏了很多这样的网站。”
佩萝的口中，说出了白雪在早上收走的“违纪物品”真身的些许线索。
“不要说得所有男高中生都是色情狂啊……”面对总是直言不讳的佩萝，桐森无奈地笑了笑，“那我们走吧。”
“学长，‘请将学妹送到家门口’这种可爱的请求，你应该不会拒绝吧？我想弥补一下今天被那只贫乳呆萌夺去的与你单独相处的时间。”
桐森苦笑着点了点头，无言地与学妹踏上了回家的路途。
被夕阳所拉长的两人的影子并行着，然而其中一人的影子却显得尤为孤单。
这就是，两人日常的、一角风景。
◇
在将佩萝送到家门前，桐森开始往自家方向返回。
季节开始入秋，到了黄昏时分气温下降得很快，早午时间得余热被晚风吹散，衣衫还停留在夏天配置的桐森不禁感到一股寒意。
但是，他所感受到的，不仅仅是物理上的寒冷。
下午在学校里的很长一段时间，他一直感到到一股异样感。
而这份异样感，现在已经实体化成身后断断续续的脚步声以及刺骨的视线。
他加快了脚步，拐进下一个转角处，并停下脚步转过身——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桐森以阴郁的视线注视着紧接着出现在他面前的跟踪者。
若佩萝平时的语气是冰水程度的冷淡，那么他此时所吐出的，便是比佩萝冰冷数十倍、如同万年雪山上的尖岩般的声音。
而被他所正对的跟踪者，也理所当然地被吓到——那是一个留有长发、相貌与身材绝对能归入美少女行列的少女，更重要的是，她穿着的是丹木一中的校服。
“你就是安桐森安学长吧。”
少女稳住阵脚，以不输于桐森的态度与其对峙。
桐森无言地点头，冰冷的态度依然没有任何动摇，几近无机质的眼神仿佛一把架在对方颈上的尖刀。此时的他，和在铃与佩萝面前那个温和的“桐森学长”判若两人。
少女迫于那视线的压力，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但即便这样她也不肯示弱：
“关于你的事，我稍微调查过。你是二年2班的学生，高一第一学期经常违纪，并涉及过一起校外暴力事件，导致多名校外不良青年受伤入院，甚至惊动了警察，有被拘留的经历，而且遭到过停学处分，但最终不知为何没有被校方退学，在那之后加入了衰落的文学部，听说平时和另一个部员，也就是刚才和你在一起的波波头女生形影不离地行动。”
桐森微微睁大眼睛，对眼前的少女提高了警惕：
“你也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吧？方便的话能先自我介绍一下吗？”
“我叫做恭喜鹊，是一年级的新生。”
“一年级的新生为什么会特意调查我？我们应该没有任何交集吧？”
“我是格铃的朋友。”
“原来是小铃的朋友啊……”
听到铃的名字后，桐森的冰冷面具瞬间融化，仿佛刚才的恶相只是泡影。
但是，喜鹊在听到桐森直呼铃为“小铃”后，表情却变得更加不悦。
结合喜鹊之前的话语，桐森察觉出了她心情变差的原因，所以接下来他在称呼上强调出出自己与铃之间的距离感：
“所以，‘格铃’的朋友，恭喜鹊恭学妹，你找我什么事吗？”
“小铃她决定要加入你的社团。”
“嗯。”
“因为你的不良履历，所以我有劝过她放弃。”
“……结果，她还是坚持加入了啊。”
喜鹊对自己的调查结果基本无误，自己有着不光彩的履历。
桐森回想起铃今天下午的态度，即便那位学妹在知道这些事情的前提下，也依然选择加入轻小说部，这可以说是对他的一种信任，因为得知了铃真实的决意，他的心头感到一股暖意。
“是的，明知你是个问题人物还非要黏上去，真是蠢毙了。”
“喂，不带这样损自己的朋友的吧。”
桐森苦笑着，在他看来，喜鹊嘴上在贬损铃，实际上只是拐弯抹角地表达对铃的关心，她特意为铃而单独前来和自己见面就是最好的证明。
“总之，我大概明白你找我的目的了。放心吧，我会让格铃的社团生活安全且愉快地度过的，不会让她卷入任何危险当中，这是我最基本的承诺。”
“我本来以为学长你是那种不顾前程只会惹是生非的蠢材兼废物，没想到你好像挺聪明的样子。”
“明明都喊我学长了，你的语气还真的一点都不客气啊。”
“对不起，我已经习惯对人不客气了，如果你觉得不爽的话也只能请你憋着了。”
“就不怕我这个前不良学生发怒对你动粗吗？”
“我的手机有一键报警和GPS定位功能，如果你想动粗的话就请随意吧。”
“你知道吗，我也很擅长虚张声势，最好不要以为你故作镇静的威吓对我有用。”
“我到底有没有虚张声势，你尽管可以试试，但敢用你自己的前程和人生作赌注吗？前不良学长~”
两人对视而笑，作为第一次见面的人来说，两人的对话内容可以说是超乎常理的不妥，所以两人都意识到了，眼前的对方都是性格扭曲的人类，但也正因为是同类，他们才能毫无顾忌地进行着这样的对话。
“顺带一问，学长，平时跟在你身边的波波头女生是你的恋人吗？”
“这种问题应该在你这次见面的目的之外吧？”
“只是少女对恋爱八卦的单纯的好奇心而已。如果方便的话还请你回答一下。”
“这种时候不是应该说‘如果不方便回答的话就请忘了刚才的问题’才对吗？”
“哼。”
喜鹊只是冷笑一声，不作回应。
而桐森也只是耸耸肩，并没有因为喜鹊的态度而感到不快：
“她目前并不是我的恋人。”
“目前？意思是分手了？还是还未正式开始交往？”
“少女的好奇心还真烦人啊~”
“请赶快说明清楚。”
“目前为止，是亲密的同社团学长学妹关系。”
“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目前为止，桐森与佩萝的关系的确仅此而已，但日后到底会和佩萝变成什么关系，桐森心中并没有底，因为他也不知道自己在佩萝日益猛烈的攻势下，最终会不会被攻陷。
“那还真是可惜啊，”喜鹊的嘴角微微扬起，像是在嘲笑，也像是在庆幸，“那我就衷心祝愿你能早日和她成为恋人吧。”
“这句祝福被她听到的话她一定会很高兴吧。”桐森微微苦笑，未能弄明白眼前的少女会如此祝愿的目的， “那么还有其它问题吗？”
“没有了。”喜鹊往前踏上一步，“最后，希望你能说到做到，履行你刚刚所说的‘最基本的承诺’。”
“这是当然的事。”
“如果你让小铃受到什么伤害的话，我会用想尽一切办法、甚至拼上性命去报复你。”
喜鹊的话说得非常干脆，让桐森感到她绝对会这样做。
“看来你真的很在乎格铃啊。”
“没错，比任何人都在乎。所以请学长你谨慎行事。”
“我明白了。”
即便是如此充满攻击性的话语，桐森依然微笑着接受了。
“那么，告辞了。”
“嗯，再见。”
至此，性格偏离常人的两名问题儿将对话毫不拖沓地结束，各自爽快地离开了。
◇
与喜鹊道别后，桐森在回家前到超市买上了几天量的食材。
桐森的家是位于住宅小区的一间两层式住宅。
打开门后，桐森所处的，是一个门窗紧闭、充斥着尘埃味的空间。
多年前，白天有着一位能够照顾这个名为“家”的空间的女性，但那位女性早已抛弃了这里。
“今晚又只有我一个人吗？”
毫无感情地自语一句后，桐森将食材塞进冰箱，打开室内所有窗户通气。
但就在这时，关上的门被人用钥匙打开了。
桐森望向来者，露出微微的惊讶之色。
“桐森，你回来啦。”
来者的一位容貌与桐森神似的中年男性，知性的细框眼镜与整洁的衬衫西服予人一种干练的感觉。
“爸，今天不用加班吗？”
桐森道出了对方的身份，微笑着迎了上去。
“嗯。”
桐森的父亲——安雨山摇了摇提在手上的熟食和罐装啤酒，也报以笑容。
于是现在，桐森的一家算是全员到齐了。
“爸，你先去看会儿电视，我很快能把饭做好。”
“要我帮忙吗？”
“由衷地希望你不要踏进厨房半步。”
对父亲厨艺知根知底的桐森，微笑着婉拒了父亲的好意。
在吵杂的抽油烟机声与客厅传来的电视声中，桐森完成了今天的晚餐，虽算不上什么美味，但也不至于无法下咽。
电视前的矮饭桌上，解除了工作状态的雨山松开领带、抽出了束在裤子中的衣摆，整个人变得十分邋遢， 他“噗嘶”地拉开了易拉罐，将罐子在桐森面前晃来晃去：
“小子，要来一点吗？”
“我不喜欢酒味。”
“这可是大人的味道啊！来，陪爸喝点嘛~”
“真希望你注意下自己的教育方针……”
面对吊儿郎当的父亲，桐森收起了在学校时轻小说部副部长的那份随性，扮演着一个略为古板的儿子。
“今天是开学第一天吧，感觉怎么样？”
“嗯，还好。而且社团招了个新人。”
“记得是文学部吧。”
“嗯。”
虽然实际上是轻小说部。
“感觉你加入了文学部以来的一年，整个人变化很大呢……”
“嗯，部长对我的影响很大。”
“记得你提过你的部长是个女孩子吧？”
“嗯。”
“有空替我跟她说一声，谢谢她做了本该要由我来做的事。”
雨山将手中的啤酒一饮而尽，别过头去，他虽然面对着电视，但视焦却停留在空无一物的空气上，那空洞的双眼中所流露出的，是某种愧疚感。
“会的。”
桐森轻描淡写地予以回应，然后拿去遥控器，将电视换到了其它频道，虽然他根本没有想看的节目。
就这样，父子两人断断续续地进行着各种话题的对话，问与答都很简洁，每个话题都是点到即止，直到晚饭结束。
打点好所有家务后，桐森站在楼梯前，向客厅的父亲打了个招呼：
“爸，那我就先回房间了。”
“嗯。”
桐森房间的风格，是与他平日那轻小说爱好者形象完全不符的、空洞的苍白。
一张素色的床，一套书桌椅，一个磨损严重的练拳用沙袋，以及一个书柜，仅此而已。
而在那个书柜中，他“所喜爱”的轻小说，一本都没有。
因为在这个房间，在这个仅属于他自己的空间，他既不是轻小说部的副部长，也不是铃与佩萝的学长，而仅仅是“安桐森”而已。
寥寥地摆放在书柜上的，除了必要的教科书和课题集外，就都是图书馆中常见的一些文学著作，而且主要是些与高中生格格不入的儿童文学——《安徒生童话》，《格林童话》，《夏尔·佩罗童话集》，《天方夜谭》，《伊索寓言》……
桐森打开书柜的玻璃门，用手指扫过排放整齐的书脊，最后目光停留在一粉红一深绿的两本笔记本上。
他迟疑了几秒，取出了深绿色的那本，小心翼翼地放在书桌上。
深绿色的笔记本虽说不上是有多少年月，但也有着被人频繁使用的痕迹。话虽如此，即便被频繁使用，这本笔记本也没有任何折角与破损——它有被它的“主人们”好好珍惜着。
没错，笔记本的主人是复数——是两个人，因为它是一本交换日记。
作为日记的其中一位主人，桐森将它翻到了最新一页。
上一篇日记就在前几天，而他现在取出了笔，轻轻地在上面记上了今天所发生的种种。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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